会见三位叔叔——寻根记(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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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爸爸妈妈跟我们的合影。其中少了大哥孙冈,他当时在长春矿冶学院读书,住校。摄于1962年长春东中华路吉林大学家属住宅24家的西侧。 

这张照片本该是放在文中的,但反复插入在文中却反复出现在文头,冥冥中也许说明着什么。那就这样吧。大家可能感觉文不对图,因为接下来要说的是我跟孙溪与五叔孙征厚、功叔叔孙功厚和英叔叔孙英厚会面交谈的事。特作说明。 

会见三位叔叔的事情自然应该列入我们的“寻根记”,那么就是之三了。 

期待中,5月11日终于到了。 

上周二哥孙溪通知我,他约了我们的五叔孙征厚、功叔叔孙功厚和英叔叔孙英厚——三位叔叔,这天下午3点来他们公司会面,然后安排他们在附近吃饭。跟孙家长辈见面是件让我们格外期待的事。两年前,我们就开始了“寻根问祖”,去年老弟孙李从美国回来也曾携笑笑乐乐与我们一起专访,未能如愿,他们遗憾而归。终于在今年清明时节,我跟孙溪找见了三奶奶(详见《寻根记(B)》,三奶奶当时就说“一定要聚聚”,此前,我们已经跟三位叔叔建立了电话联系。 

不到3点,被三奶奶夸“对外行、会办事”的功叔叔一马当先,来了他立刻指着我说:“像,像,一看就是孙家人。” 

孙溪笑了:“感觉你们叔侄俩长得还真挺像!” 

整3点,五叔孙征厚也到了。 

孙溪和我都感叹:“五叔到底是当老师的啊,这么准时! 

可我的心里也在感叹,“值得敬重的老教师啊,他的脸上写满了粉笔沧桑!” 

(他们两位是三爷孙桂荫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他们的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我们的姑姑孙薇厚。五叔孙征厚跟大哥孙冈同年生,都是67岁的人了。他有过43年的小学教学生涯,是北京市十佳教师,现已退休但仍利用双休日给孩子讲课。这让我们可以想到“老骥伏枥,壮心不已”的佳句。功叔叔孙功厚也退下来了,自己在做点事。两个人都是开着自己的车来的。) 

孙征厚的下面、孙功厚的上面,还有一个女孩儿,即我们的姑姑孙薇厚。 

很快,二爷孙桂崇惟一的儿子孙英厚也到了,我们管他叫英叔叔(他也是开着自己的车来的。想来,孙武和我还都借过他的光呢,八几年的时候,他在旅行社时帮我们解决过——车票,住宿——当时出差的“两大难”。他现在在北京欣燕都饮食集团任副总经理,还兼着孙李在网上最先知道的新街口饭店的顾问。他的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我们的又一个姑姑孙筠厚。“筠”在这里念“军”)。照片上,各位早就对英叔叔有印象了,长得浓眉大眼,漂亮,特别像我们在长春18家的老邻居崔亮的弟弟崔寅。 

英叔叔一来,正在整理《通讯录》的我,赶紧记下了他们几位的电话: 

孙英厚13501192276 

孙征厚13621194316,63735650 

孙功厚13601351923 

“孙家那时候一个大院子住着,亲亲热热的,让人很留恋。”英叔叔来晚了好像是要“补过”似的不住口地说起来,“到现在,二奶奶、三奶奶都不愿意离开灵境胡同。你让她去哪,她都不去。其实,孙家过去就是一个封建大家庭,看看《家·春·秋》就知道了。后来不断衰败,开始变卖房产……大爷(孙桂桐——我们的爷爷)那时候天天早上,一手拉着征厚,一手拉着小冈(大哥孙冈),送他们去幼儿园……解放前那几年,家里总出事,先是大哥存厚去世,再是大爷……大哥存厚、二哥恩厚那时候是孙家最有出息的。后来大哥得肺病,没有恢复好……” 

英叔叔很爱说,也许当领导的总要给员工开会,当顾问的总得顾着回答别人的问,呵呵!他首先讲到了这个话题,立刻引来五叔孙征厚的一番话: 

“要说有才、帅气,那就是大哥存厚,他的胡琴拉得好极了!……要说既有才又有抱负,那是二哥恩厚(我们的爸爸)。他就像是《家·春·秋》里面的老二觉民,孙家,只有他那时候念了大学,接受了新思想,因此具有反叛精神,一定要走自己的路……二嫂崇鑫(我们的妈妈)也具有新时代女性的特点……我当时,就是想像二哥那样。当年我立志考大学,当老师,都是受了二哥的影响。” 

功叔叔说,“当时的孙家,就是一个封建大家庭。好大的院子,东西屋,上下屋的住着。哪天,我领你们哥俩去看看老宅,老宅后来让粮食部给占了。听说,很快要拆迁,要扒了,要去还得赶紧去。你们刚才说二哥像觉民,一点没错。他看不惯那个家庭,他要寻求自己的路,毅然离开了那个家庭,我们对他都很钦佩。我们是走不了,没有他的才华。” 

我们都知道巴金的《家·春·秋》,它描写了“五四”时期,一个正在崩溃的封建大家庭的悲欢离合。小说围绕高家觉新、觉民、觉慧三兄弟的爱情,展开了高公馆内以高老太爷为代表的封建专制势力对青年一代的迫害和新旧两种思想的斗争。老二觉民,既有五四青年的反抗精神,又有自己的思想,同时又不像老三觉慧那么鲁莽张扬,他性格沉着,比较定型,有一个比较顺利的遭遇,使他胜利地得到爱情,跨过了逃婚的斗争。他顺着一条路向前,自信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他始终站在斗争前缘,不妥协地和那些长辈们当面争辩,并卫护着淑英、淑华的成长。为后来一些事件的开展准备了条件。 

我想,作为爸爸堂弟的孙征厚、孙功厚、孙英厚对爸爸有这样的评价,可见我们的爸爸孙恩厚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和地位。 

在我向三位叔叔特别介绍了初三毕业就考入中国人民大学研究生的二哥孙溪,和可以进清华上北大而一定要去(爸爸曾教过书又在那倒下的)吉林大学数学系后来又成为美国名人的老弟孙李的时候,快人快语的孙功厚那个感慨呦: 

“这就是二哥的儿子!在咱们孙家,也只有二哥的儿子才能这样!你让你二爷、三爷家出这样的子孙也不可能。……” 

这样的评论,让我们愈发觉得爸爸的了不起,并感叹爸爸走得太早了…… 

2

爷爷孙桂桐到底是哪一年出生的?又是哪一年去世的?这是我们最关切的问题之一。 

在眉州酒楼的餐桌上,二哥孙溪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这上面。 

三位叔叔已经从三奶奶那儿,从先前跟孙溪的通话中,知道我们“寻根问祖”的起因,因此格外认真地回想起来…… 

对爷爷去世的时间,三位叔叔一致认定应该是头解放的一两年。 

只是,那时候三位叔叔中还只有1944年出生跟大哥孙冈同岁的五叔孙征厚,而且他那时候恐怕也只有3、4岁的样子,还不太记事,因此他现在也不敢叫准儿。 

英叔叔极为认真地说:“你看,我爸爸,你们的二爷是1902年生人,那么你们的爷爷最早应该是1900年生人……” 

功叔叔立刻接上说,“弄不好是1898、1999年生人!” 

三位叔叔推算了半天,最后一致表示,要想闹准这事儿,还是得去问三奶奶。 

我的心里暗暗着急,三奶奶已是90高龄的人了,身体还不好,记忆常出偏,清明时我们在她家里见面,老人家就说什么想不起来自己家的电话号码。 

说到三奶奶,她的二儿子功叔叔立刻感叹道: 

“那一天,你们哥俩去了之后,三奶奶那一宿啊,说什么也睡不着了。老太太回头跟我说,老孙家的这一枝儿啊,可算来啦!她嘱咐我,你能帮上什么忙,你就得帮什么忙啊!”随即,功叔叔长叹了一口气,感叹道,“孙家的人呐,都特别念旧情。孙家人的心,都是连在一起的。还是血脉相连哪!” 

“老孙家的这一枝儿啊,可算来啦!”这话让我的心头一抖:一个人得有怎样的情感、怎样的牵念、怎样的心思,才能讲出这样的话啊! 

这时候,五叔孙征厚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意味深长地说:“二哥在天之灵应该得以告慰了!”停顿了一下,他又说,“虽然我们天南地北,但咱们这些人像满族,孙家是老北京,都有个共同点:像个爷们!二哥的孩子个个要强,争气。” 

英叔叔和功叔叔这时异口同声地说,“我们的爷爷那时候是朝廷内务府的堂郎中,专门管给官员发饷、发粮。” 

不得了,手握实权啊,在那个位置上说明皇上对他是多么放心!” 

话题很自然就转到了我们的奶奶…… 

功叔叔说,“那时候大妈就一个人,我妈上班啊,就求她中午给我热饭。有一天回来,大妈没在,我看见桌上摆着一碟麻酱,那是大妈刚买回来的,我忍不住了,一点点给舔了一半儿去,舔完了害怕了,大妈回来我就藏起来了。可大妈并没责怪我,她跟我妈念叨,你说说,买了一碟麻酱让小猫给吃了一半儿去,呵呵,她这么说,其实她心里明白着呢!……”功叔叔此时说着儿时的事,眼里闪烁着得意的泪花,泪花里自然有对他大妈的感激。 

可功叔叔披露的又一条信息则让我感到格外新鲜: 

“你奶奶心灵手巧,会剪纸,剪窗花,有时候一到下雨天,她就随手剪一个小人挂在窗前,念叨,让菩萨快显灵,大雨快点停!” 

奶奶竟然还有那样的手艺,可见她对生活的热爱啊! 

这一天,我还知道了,奶奶很讲究,爱干净,也很爱说,因此不知哪句话得罪了谁,她的生活再跟人家有点差异,被人嫉妒——好吗,我吃窝头你吃鸡——文革那时候就让人给使了坏儿,人家挨批斗,就把她抓过来陪斗。 

这自然令我跟二哥孙溪格外感叹,他讲到他“大串联”的时候,他步行长征到北京后,来看过奶奶,奶奶当时吓坏了,怕因为自己再牵连到孙子,赶紧拉着他出了院到了西单街口,买了点槽子糕塞给他然后撵他“快走吧,快走吧!”我情不自禁地向三位叔叔讲起了奶奶离开他们、在长春、尤其是在舒兰农村所受的那些罪……这就更为奶奶被埋在大东北农村的山坡上,被人称“孤坟野鬼”而难受,而羞愧…… 

(我估计,功叔叔所说的,都是听三奶奶不断回忆起来再讲给他的。功叔叔每周四都注定要去看望她的母亲。) 

这天,功叔叔送给我们一张奶奶的照片。他找到这张照片也费了点好劲儿。看到照片,我都惊呆了:说什么也想不到奶奶过去是那样富态,那样有神彩! 

 

照片左一为二奶奶马慧文中间是奶奶刘希昭左四为三奶奶张志洁。功叔叔对我们说,“你奶奶生活很有情趣,她很爱抽烟,你们看照片上,她的左手还捏着烟嘴呢!” 

这是我所见到的唯一一张奶奶的照片! 

3

从二哥孙溪办公室一直到餐桌上,大家感觉有说不完的话要说似的,三位叔叔更是都想把他们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似的。让我跟孙溪感觉心里很热,感觉始终被浓浓的亲情所包围。 

功叔叔思维很活跃,英叔叔很爱讲话,相比较,做过43年教师的五叔孙征厚显得更沉稳。 

英叔叔热烈地讲起他跟功叔叔在镇赉下乡十年的经历…… 

功叔叔不时插话:“你英叔叔终于告别了农村,结果去了白城农研所,还得种地……” 

英叔叔像突然想起了似的说,“哎,对了,白城农研所那时候有一个女的,叫什么‘妩’,说是你们家老邻居。还多亏了她告诉我地址,1977年夏天我才去长春看望了我二哥,结果我还是去晚了,二哥刚去世不久……最后一面也没能见着。” 

功叔叔则讲自己被招工招到了白城铁路局,最初要他开火车,又要他去科室,可是一政审不行,就被安排到了工务段,谁都知道铁路就俩部门最累,一个车辆,一个工务。” 

是啊,政审能行吗? 

两位叔叔都讲到,孙家人都是太实在,那时候“填表”,完全可以不填三哥(“孙x厚”),可是一想到要实事求是,不能欺骗组织,就填上了,结果到招工、到分配工作的时候,到入党、入团的时候,就全找上来了……由此我想,我们兄弟姐妹从孙冈到孙溪、到孙清、孙军、孙武、孙李,又有哪个没受影响呢?但是,他们讲到这,我倒突然感觉挺对不住他们的,因为那是我们爷爷的儿子,是我们爸爸的亲弟弟…… 

功叔叔又说起了我们的大哥孙冈: 

“我1977年结婚,孙冈告诉我,你把你接新娘子的出租车票子都给我留着,我给你报!他有权啊,跑供销,当厂长啊!人又仗义。” 

功叔叔讲的这一点,我们兄弟姐妹可能都有印象。 

跟大哥孙冈同岁的五叔孙征厚充满深情地说: 

“小冈也有才,那时候他在东北给奶奶写信,每封信,他都要用那种2B的铅笔画一副小画给奶奶,由此也可见他们祖孙的感情之深……”说着说着,他笑了,“小时候,我们俩总打架,我打不过他,他有劲儿,总把我按到底下!……” 

这一天,还认定了我们都是满族人(属镶黄旗)。孙征厚、孙英厚、孙功厚他们填表,从来都是填满族。我在那一刻,稍微走了点神儿,想当初,我“要是少数民族”就可以生两个孩子,那样的话,我们的儿子天天没准就可以由他的弟弟或妹妹给他做骨髓移植而得救了…… 

由此,我们还知道二嫂李鑫家,也是满族,而且是正黄旗。 

这一次跟三位叔叔会见,整个孙家在我的脑海里已经变得实在了,立体了,丰满了。 

我觉得我的内心也比以往充实、踏实了许多。

照片前排从左至右依次为英叔叔孙英厚、五叔孙征厚、功叔叔孙功厚。自拍于2011年5月11日孙溪李鑫公司北侧眉州酒楼205房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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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omments

  1. 虽然注意,还是没用。哈哈!所以《寻根记(D)》就将错就错,感觉还不错,错落有致,还能见缝插针,写上点文字,打破了平衡态,具有了展览的艺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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